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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与恶魔争高下2

钱真是好东西。有了方鸿飞的信用卡,草草不再为钱发愁,她爹住进了省城做胸外手术最有把握的一家大医院,并且很快预约了手术日期。

“草草,你哪儿来这么多的钱?”爹问草草。

“借的。”草草说。

“草草,你千万不敢哄我。你爹这条烂命不值钱,你不能为了救我做啥不该做的事情。”草草的父亲并没有因为可以住院做手术而高兴,反倒显得忧心忡忡。

“您放心,爹。给您治病的钱真是我向别人借的。您的命一点儿都不烂,谁的命都一样宝贵。咱一家人过日子全靠您呢,身体不好怎么能行?等把病治好了,我再想办法还人家的钱。”

“草草肯定作难哩。有啥办法呢,总不能叫你死嘛。”草草的母亲抹着眼泪劝慰老伴,“娃他爹,你再甭盘问草草了,咱治病要紧。”

“唉,我是怕咱女子从中作难呀。”草草爹叹气说。

草草父亲的手术很顺利。这个多年在黄土地上摔打的汉子生命力十分旺盛,尽管前面作过胃切除,但这一次他仍然很好地承受了修补心脏缺陷的胸腔手术。经过手术治疗之后,草草爹呼吸急促、动辄憋得脸色乌青的症状消失了。总共住院不到40天他就出院了,回家后遵照医嘱继续调养,身体恢复得很快。

眼看着父亲的身体一天天好了,草草告别父母返回N市。她身上背负着沉重的债务,思想压力很大。偿还这笔债务是她应尽的义务,也是一件很急迫的事情,草草没有办法再在老家延宕。

草草首先回到梅洁留给她的房子,也就是赵哥和梅姐原来的家。她打开邮政局投递信件和报纸的小邮箱,里面有一封信,是梅洁寄来的。梅洁在信中说:“亲爱的草草妹妹,十分想念你。我目前暂住在东南沿海的X市。这里有个与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同学,他愿意向我提供帮助。我离开N市,是为了逃避心灵上的苦难,但现在看来我的逃遁不见得是正确选择。眼下我也只能这样了。孩子很好,她的相貌让我越来越清晰地看到你赵哥的影子,这是我最大的安慰。草草,你孤身一人在N市,一定要保重自己。人心险恶,千万要警惕。房子就当是你自己的,也算是我和你赵哥给你一个暂时栖身的地方。你也不要跟我联系。好妹妹,想你了,我就会给你写信或者打电话……”

梅洁并没有留下地址或电话号码,草草根本没办法和她取得联系。看完梅姐的来信,草草心里平添惆怅。赵哥化一缕青烟去了,梅姐虽然也象亲人,但目前只是一位可望而不可及的亲人了。

草草稍事休整,然后给方鸿飞打电话,约他见面。方鸿飞请她到“东海渔村”共进晚餐。

席间,草草把方鸿飞的信用卡和他赠送给她的手机恭恭敬敬递上:“方哥,这是您的银行卡,里面还有十万元。我家用了您20万块钱,算我借您的。手机也还给您吧,我从老家回来了,手机也基本用不着。谢谢您给我提供方便,我打的电话不算多,话费也算我欠您的。”

其实,草草能感觉到方鸿飞自打进了小包厢,就一直含情脉脉望着她,但她不理会这些,只管自说自话。

“草草,你跟我咋这么见外?我说过的,这张卡上的钱是给你的,不是借,手机本来就是给你买的,说啥欠不欠还不还的?回到城市手机怎么就用不着?现在哪个人没手机?捡破烂的还拿手机联系业务呢。”方鸿飞听了草草的话急了,把信用卡和手机推还给草草,坚决不接受。

“方哥,您在关键时刻帮了我,我心里感激不尽。不过,借您的钱一定要还,欠您的恩情一定要报答,这是我做人的原则。”草草语气坚定地说。

“要么这样,草草,我接受你的意见,已经用掉的20万块钱算我借给你的,你先欠着。至于这张卡上剩下的钱,你也先拿着用。如今你刚刚回到城里,总得吃饭穿衣吧?你打工我不反对,可合适的活儿并不好找,即使找到了挣钱也不多。作为你的朋友,我总不能眼看着你缺吃少穿不闻不问吧?这些钱你先用,等将来有钱了再还给我也行。这部手机已经交了足够一年使用的费用,你不用,也要扣月租费啥的,你也拿上吧,即使你不往外打电话,光用来接电话,也很方便呀。”方鸿飞反过来低声下气恳求草草接受他的帮助。

“不用了,方哥。我住的地方有固定电话,能经常和我父母通话,就行了,手机真的用处不大。再说,我确实不能再用您的钱——用掉的20万我还不知道拿啥还你哩。我非常感谢您,以后当牛做马也会报答您,一定要把欠您的情分还上。”

草草十分坚决地把手机、银行卡放到方鸿飞面前。

“草草呀,你和我怎么就如此见外呢?别的我不敢说,无论如何,咱俩也算是朋友吧?我只想真诚地帮助你,怎么就这么费劲呢?”方鸿飞不住摇头,他的确有几分尴尬,也有几分委屈。

草草抑制着难以抑制的叹息,说:“方哥,亲兄弟也要明算帐。我爹妈从小教育我,不能无缘无故占别人便宜。”

“草草,你……”方鸿飞一脸的痛苦,埋着头大口喝酒。

“方哥,对不起,您甭怪我。我也不是不识好歹,但我有做人的原则。这样吧,您别伤心,我陪您好好喝酒。”草草完全能读懂方鸿飞内心的痛苦,她并不认为方鸿飞有什么不对,她甚至一瞬间对眼前这个比自己大了将近二十岁、长相不怎么样的男人有了一丝好感。草草眼睛里涌出晶莹的泪花,端起酒杯来大口大口饮酒。

两个人相对狂饮,一会儿都喝得半醉。

“草草,我、我送你回家吧。你、你住在哪里?”方鸿飞说。

“方哥,成,我让你送。”草草看了方鸿飞一眼,答应了。

两个人从“东海渔村”出来,方鸿飞挡了一辆出租车,和草草一起来到她临时的家。

草草没有拒绝方鸿飞陪她上楼。

“啊,草草,你还有这么一套楼房?”方鸿飞对草草拥有一套独立的住宅感到意外。

“这是赵逸大哥和梅洁姐姐的家。赵哥病故,梅姐去外地了,我给她看房子呢。”草草解释说。

“哦。”方鸿飞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来,眼神有些迷离。

“方哥,您坐。我给您弄点西红柿汤吧,酸酸的,解酒。”

“用不着,草草,我没醉。你陪我坐一会儿好不好?方哥有话对你说。”

草草很顺从地坐在方鸿飞左侧另外一个沙发上。

“草草,你挨着方哥坐,行不行?”方鸿飞的眼神更加暧昧。大概是酒精的作用,他心里有一股难以抑制的欲火时隐时现。

“我就坐这儿。方哥,有啥话您就说吧。”草草身上的酒劲儿消散得很快,她越来越清醒了。

“草草,你知不知道我有一肚子的话想对你说?往常,我啥话都不敢说,是因为只要一看见你的眼睛那么清澈透亮,我就觉得自己没有资格,万万不敢亵渎你。今天借酒壮胆,我就把埋藏在心里的话都说了吧,草草你千万别见怪,你要对我宽容些。你说呢,草草?”

草草没有说话,反而垂下眼睑,低了头。

“草草,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这样说吧,你简直能要了我的命!自从第一次在高红芳店里遇见你,第一次和你目光相遇,我就像中了邪一样,总是忘不了你,时时刻刻都想见到你。那时候,尽管我只是美容美发店里的一个顾客,跟你并没有特殊关系,可是每次让你做保健按摩,我都心动过速,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我知道,自己是有老婆孩子的人,对你有想法不好,甚至不道德,可是我身不由己呀。从你身上,我懂得了什么叫一见钟情。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也可能是莫名其妙的,毫无道理的,但这种感情会闪电般地发生,确确实实存在。我之所以要离开N市到省城去做生意,也是为了逃避你,为了自己心灵能得到安宁。可是,我的艰苦努力以失败而告终。到了省城,尽管生意不错,我却像丢了魂似的,日日夜夜,你的影子总在我眼前晃动。我茶饭不香,寝不安枕,假如再在省城继续呆下去,我非疯了不可!实在没奈何,我才把省城的生意让老婆照管,自己又一个人回到N市来了。我对家里人说,到这边来是要照看生意,其实我雇的人做得挺好,根本不用操心。我实话告诉你吧,草草,我现在整天心里只想着一件事,就是怎样能够看到你,能够和你在一起……你回老家陪你爹看病这一个多月,我瘦了近十斤。草草你别不相信,我说的都是实话呀……”

草草听得脸红心跳,她抬起头,看了看方鸿飞。方鸿飞的神情极其诚恳,眼睛里闪着泪花。这个男人的一番表白让草草的内心很震撼。

“草草,我这么给你说吧,只要你愿意接受我方鸿飞,我完全可以离婚,可以不要现在的家。除了把老婆孩子安顿好,我还可以有几百万元的资产,经济上决不会让你受委屈。当然,我这样说决不是炫耀,我只不过是一个小老板。我是想让你知道我的一片心。……草草,我把该说的、想说的都说出来了,可我不知道你心里咋想?你能不能考虑一下?你就答应我吧,草草……”

方鸿飞说着站起身来,走到草草跟前,身子前倾,把两只手伏在她的肩膀上,看着她。

“方哥你先坐下。”草草站起身,离开方鸿飞,坐到他刚才坐过的位置上。

方鸿飞怔怔地站了半天,后来和草草拉开距离坐下,眼睛痴痴盯着她,期待着草草能说出他所期待的一种允诺。

“方哥,您听我说。听了您刚才这番话,我心里很乱。我感谢您这么看得起我。我也给您表个态吧,有了您今天这番话,从今以后,我愿意把您当哥哥看,也愿意做您的好朋友,红颜知己。不过,您提的有些要求我没法答应。过去在高姐的店里为您服务,我是她的雇员,只能把您当顾客看,虽然我也能感受到您对我好,可是我不可能产生别的想法。最近这段时间,因为我爹得了大病,出于无奈我接受了您的帮助,但我也确实发自内心地感激您,真心实意想着无论如何要报答您,要把欠您的钱还上。……您别打断我,方哥。刚才听您一说,我才彻底明白了,您对我的好胜过亲人!方哥,如果您不嫌弃,从现在起,我愿意认您做哥哥。不过,只能做哥哥。说实话,我对您的感觉也只是对朋友、对兄长的那种感觉。再说,我草草也不能做破坏别人家庭的事情啊。您说呢,方哥。”草草很冷静地表明心迹,语气很平静。

“草草,草草!”方鸿飞因为喝了酒的缘故,一时间不能自持。他突然站起身来,扑向草草。

12、难题

草草很迅捷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但是没等她逃开,方鸿飞已经紧紧地抱住了她。

“方哥!你……”草草用尽全力想推开这个发疯的男人,但是他的胳膊特别有力,把草草的腰箍得疼。

“草草,草草……”方鸿飞的眼睛都红了,里面燃烧着烈焰,出气也很粗。

“方哥!方鸿飞!”草草的身体没有再抵抗,凭力气她也无法战胜方鸿飞。草草垂手直立,但她的眼神凛然不可侵犯,声色俱厉。

“草草,你,我……”方鸿飞终于领略了草草眼神中的含义。他紧箍着她的双臂松开了,身子发软,几乎要给草草跪下,眼睛里充满了哀求。

“方哥,您真要这样吗?”草草站着没有动,她的眼泪正是所谓断了线的珠子,“方鸿飞,你真要我用这种方式来报答你吗?”

“我、我、我……”方鸿飞的眼睛不敢直视草草,但他的心里又燃起希望。

“方鸿飞,你跟我来!”草草一副昂然赴死的模样,直直走向卧室,门是被她一脚踢开的。

等方鸿飞跟着进了卧室,他看见草草已经直挺挺仰面朝天躺在**:“你来吧,方鸿飞,你是个畜生!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你来吧,你快点儿来吧!你这个畜生……”

方鸿飞愣住了,这时候他的酒完全醒了。方鸿飞看清了躺在**的草草姑娘,那个让自己朝思暮想、灵魂也被她没收的美丽女子全身颤栗,眼泪顺着腮帮子不断线地流,嘴里不断发出怒吼。他被深深地震撼了,一时间目瞪口呆。

“方鸿飞,我给你。我现在才明白了,你只不过是一个畜生!你来呀,你为啥还不来?你是畜生还怕啥呀?你来呀,方鸿飞,你这个畜生,懦夫!要是没有这胆量,你就去死吧!”草草声嘶力竭大喊大叫。

“草草,对不起……”方鸿飞喃喃地说。他用双手揪扯着头发,转过身,从卧室里退出去了。他瘫坐在沙发上,心里像油煎一样。

草草关上卧室的门,一个人撕心裂肺地低泣。过了很长时间,她实在累了,就睡着了。她也不知道方鸿飞是什么时候走的。

一觉睡醒来,草草在心里原谅了方鸿飞。

说起来,这个男人还真是个正人君子。他在关键时刻尚能守住道德底线,没有趁人之危。静下心来仔细想想,草草心里的负担反而更重了。经过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一连串事情,她在方鸿飞那里不仅仅欠下了20万元的金钱债,而且还增加了一份感情和良心的债务。回过头来看她和方鸿飞交往的经过以及他在她面前的表现,方鸿飞不过是对一个漂亮女孩产生了感情而已。尽管他有家庭有妻室,但作为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这些东西并不能成为障碍。他心甘情愿为自己慷慨付出,而且从来没有要求回报。至于头天发生的事情,完全可以理解为一个血性男人酒后失态,最终他并没有做对不起草草的事情,而是甘愿忍受着心灵的剧痛悄然离去……

方鸿飞把事情做成这样,草草还能再责怪他吗?剩下的事情已经不是要怎样责怪方鸿飞,而是自己怎样才能偿还这金钱和良心的双重债务!

挣钱,我要死命地挣钱,把欠方鸿飞的债务偿还清楚。草草想。

问题在于怎样才能挣到钱。草草是一个平平常常从乡下进城打工的女孩子,一没有文凭,二没有关系和门路,放开胆子想,凭这样的条件能找到怎样的一份工作,能挣来多少钱呢?就靠帮着葛军弟兄推销建筑装饰材料,就靠到饭馆当迎宾当服务员,这种受雇于人的简单劳动能挣来几个钱?仅仅依靠这样的途径和方式挣钱,到牛年马月才能还清欠方鸿飞的这笔债务?弄不好,一辈子也还不清!摆在草草面前还有一条路,就是再到高红芳店里去给男人做按摩。干这种活儿肯定比当导购员、服务员挣钱多一些,但那种地方藏污纳垢,一个清白女孩子一不小心就会蒙受耻辱,况且高姐的美容美发店早就变味了,早就成黑店了,在那里要做到洁身自好肯定比以前更难。不去高红芳那里,是不是可以考虑另外找一家正规的洗浴中心去作正规的按摩小姐?罢罢罢,且不说自己现有的的技术水平不见得能适应那里的工作,即使能,现在的休闲洗浴中心有哪一家很正规?在这种场合上班,想要不跌入色情服务的陷阱该需要多坚强的神经和多坚韧的毅力呀,在洗浴中心、夜总会从业的女孩子哪一个靠吃苦受累能赚大钱?除了这些,对于草草这样的女孩子,还有什么更好的挣钱门路?想来想去几乎没有。乡下女孩打工挣钱这种事真不能想,往深处想一想,简直能把人愁死!

那么,从长计议,下定决心咬紧牙关去上学,先到高中补习功课,然后考大学,上完大学,再到大城市去找一份理想的工作,然后挣钱,还债,供养父母?当然,这也算是一条路,考大学并不限制年龄。但是,走这条路难道容易吗?对于能不能把丢掉数年的功课再拣起来,草草从根本上缺乏自信,还有更大的问题是上学要花很多钱,这些费用哪里来,有谁能站出来支持自己上学?就算在中学补习一年能考上,然后再读4年大学,这5年时间的吃穿用,还有昂贵的学费从哪里来?在乡下的父母不仅难以克服生病治病之类的困难,他们甚至连维持日常生活也有问题,父母恐怕还指望自己挣钱供弟弟上学呢!什么上学读书,对于草草来说仍然只是一个梦想。难呀,难以上青天!

还有没有别的路可走?当然了,女孩子还可以嫁人。管它爱情不爱情,寻一个有钱的把自己嫁了,换取较为丰裕的物质生活。靠出卖自己来追求所谓幸福的例子比比皆是,大家早都见怪不怪了。要说找个有钱的男人,似乎也不是难事。方鸿飞就有钱,只要草草肯嫁给他,眼下经济上的困难都能解决,而且他那里也没有什么不可逾越的障碍。问题是,草草能这么做吗?能拿一生的幸福作交换,能轻易卖掉自己肉体和灵魂吗?万万不能。这是草草宁可死也不愿意做的事情!

想到找对象嫁人,草草不由得又想起了葛军。那个浓眉大眼体格魁梧的葛军是个好小伙儿,忠厚,诚实,曾经见义勇为帮助过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一点,草草的内心对葛军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依恋。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过电似的,麻嗖嗖痒嗖嗖的,还有莫名其妙的激动和幸福。对于葛军朦朦胧胧的向往,难道是草草的初恋?静下心来反复权衡,草草觉得,她这一辈子要是能和葛军在一起也就心满意足了。眼下看来,上大学只能是黄粱美梦,以自己目前的文化程度和家庭条件,要在城市里站住脚谈何容易?一个只能靠出卖简单劳动换取低微报酬的打工妹在找对象的问题上能有多大奢望?能找到一个互相有感情、也可以相互依托过日子的人就不错了。扳指头算算自己所认识的男孩,真要找对象,葛军难道不是最理想的选择?草草要是找了他,结婚成家,两个人勤恳劳动,节俭度日,也许还能有些积蓄,假如能独立地做一份生意,经营得好,赚比较多的钱也不是没有可能。这样的想法要真能实现,对于草草来说,目前资助弟弟上学,然后再慢慢还清别人的债务,看来问题也不大。做如是想,草草羞红了脸。她问自己:你咋就这么厚的脸皮呢?谁知道人家葛军有没有这样的想法?你这岂不是自作多情?

明天,我到葛军他们家店里去看看。不行的话先在那里打工维持生活,别的事从长计议吧。草草想。

草草觉得她把要想的事情基本上想清楚了,所以睡了一个安稳觉。

第二天,草草真的跑到葛军葛民弟兄俩的建筑装饰材料店去了。

草草没有料到葛军不在店里。她先见到了葛军的嫂子,那个女人正在店里**新招进来的导购小姐,态度蛮横大声训斥,弄得那姑娘很委屈,但又不敢不听,只能战战兢兢唯唯诺诺。草草很礼貌地向葛民媳妇打了招呼,然后问:“葛军在不在?”那女人一直对漂亮的草草姑娘不感冒,故而用一种冷冰冰的口吻说:“葛军回老家去了,再来不来还不一定呢。”

草草听到这个消息心里“咯噔”一下,然后硬着头皮问:“葛军啥时候走的?他……”草草本来想问问葛军走的时候有没有什么话留给她,可是一开口,才觉得问这样的话羞于启齿。

“昨天走的,家里有急事。”葛军嫂子说。说罢,她又转过头去训斥新来的店员,不再搭理草草,弄得草草走也不是,继续呆着也不是。

草草正尴尬,幸好葛民进来了。

“啊哟,草草,你来了?多长时间都没有你的信儿了。……你家的事情弄好了吗?你爹的病好了没有?……好些了?那就好,那就好。……我老家也有点事,我这边要忙生意,走不开,昨天打发葛军回去了。他走得急,也没顾上跟你打招呼。不过,他也不知道你的情况,还以为你在老家呢。……你是来找葛军的吧?……不找?不找就不找。等他从老家回来,我让他找你去。……草草,要么这样,你还在我这店里干吧。这些天我们忙不过来,找了这个女娃娃,业务不熟练,教也教不会。你要是能来,就……”

“嗯哼,咳……”葛民的话没有说完,对面传来他老婆故意干咳,葛民于是打住话头。

“呵呵,草草,你看,葛军真的回老家去了。你还有啥事吗?”葛民看来很怕老婆,口气里有逐客的意思。

“我没事,葛民哥。那我走了。”草草只能告辞。

出了葛家的店门,草草心里怅怅的,没着没落。

这个葛军,走的时候怎么连一个招呼都不打呢?回到家,草草还在想这件事。他不仅没有来告别,甚至连电话也不打一个!昨天晚上,自己还想着跟人家要怎么地怎么地,这不是自作多情又是什么?

草草尝试着拨打葛军的手机,话筒里传出电脑小姐的提示语:“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暂停使用。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

草草怔怔地,不知不觉流出一股清泪。

13、复归

一时间没有别的生存门路,无奈之间,草草再次走进高红芳的美容美发店。

“高姐,我还在你这里干活儿吧,要不我连饭都吃不上。”草草对高红芳说,她脸上有几分羞赧。

“哎呀,草草!”但凡心情好的时候,高红芳的喊叫声好似被蝎子蜇了屁股,“你真要回到姐这儿来上班?不会吧?我可知道,你遇着贵人了,他恨不得把啥都给你,你还能没钱花没饭吃?……草草妹子,你甭摇头。怎么啦,方哥对你不好?我就不信他敢对你不好?他要真敢做对不起你的事情,我去骂他。啥人嘛!……哎呀呀,莉莉霞霞桃桃,你们几个过来看,草草越来越好看了!你们无论哪个谁敢跟草草比?和她一比,你们个个都是丑八怪嘛!哎咦,我咋就瞎眼了,收留下你们这几个歪瓜裂枣?”

“高姐,高姐,你再甭拿草草取笑了,我哪儿有她们几个漂亮?”草草让高红芳调侃得不好意思,“我真的没饭吃了,才来找您。高姐呀,你到底收留不收留我?你说声不要,我马上就走,到饭馆给人端盘子洗碗去。”

“草草,看你说的啥话!姐一直把你当亲妹子看,咋能不要你呢?自打你从这店里出去,姐时时刻刻都想你。以前你有别的活儿干,不情愿到姐这破店里来,我能理解你。其实,姐也怕这种地方把你给害了。草草,你要是不嫌弃姐这儿名声不好,你就来,我巴不得天天跟你在一起呢。这几个小婊子该挣啥钱她们挣去,咱姐俩就靠吃苦受累,给人理发洗头按摩,挣口饭吃没有问题。你一来,姐就有了个知心的妹妹,能经常和你说说心里话,多好!”高红芳的一席话甜腻腻的,不过草草听来还是感到很温暖。高红芳甚至当着草草的面斥责她店里的其他姑娘:“去去去,都给我滚得远远的!草草来了,我懒得跟你们这些小卖×的说话。”

“高姐,你咋是这!你这么说姐妹们,是不是不想让草草在这儿呆了?”草草说。她害怕高红芳把她置于和别的姑娘对立的位置,遭人嫉恨。

其实,高红芳口无遮拦,那几个“小姐”们根本不在乎,她们一个个笑得“嗤嗤嗤”的,一副没羞没臊的样子。

“好了好了好了,姐再不说这些没用的。你已经来了嘛,有啥话咱姐俩慢慢聊。哎草草,你吃饭了没有?要是没有,姐给你煮方便面去,打两鸡蛋?”

“谢谢姐。我吃过了。”

草草万般无奈,只好暂时栖身在高红芳的店里。

在这个地方干了没几天,草草很深切的感受到,高红芳这里确实不再是美容美发店,而成了具有鲜明时代特色的“青楼”。这个所谓的美容美发店,因为玻璃门上的广告语很暧昧,更因为晚上招牌式的暗红色灯光,所以几乎没有女性顾客上门,偶尔有走错门的,看一眼台面上几乎尘封的美容美发工具,再看看那几个浓妆艳抹的“小姐”,就忙不迭告退。到这儿来的男性客人基本不是来做头发的,做正规干洗头和保健按摩的也很少。多数客人来到店里,直接点一位“小姐”,然后就进了包厢,去做见不得人的生意。经常来的回头客一般都找熟识的、相对固定的姑娘,他们大都没见过草草,有许多人以为草草是新来的“小姐”,看她长得漂亮,就要点她服务。少数来真正做保健按摩的客人倒也好对付,草草认认真真给人家服务就是了,但更多不怀好意的客人一般都需要高红芳出来打圆场,告诉他们草草是一个真正的美容美发师和按摩技师,不提供别的服务,遇到比较粘糊的往往还要解释半天,甚至吵吵嚷嚷。经常遇到这种事,且不说高红芳嫌不嫌麻烦,草草早已被弄得狼狈不堪,不仅脸红,而且心跳加速。

尽管有许多不必要的烦恼,但草草还得忍着。她毕竟需要挣钱,需要偿还别人的债务,而眼下又没有更好的去处和更能挣钱的门路。

方鸿飞很快知道了草草在高红芳店里上班。他特意来找她,草草脸上冷冰冰,不但没有向他表达感恩的意思,反而有几分不屑,弄得方鸿飞心里很不是滋味。

方鸿飞忍受着窘迫,硬着头皮对草草说:“你难道非要在这种地方干活儿?欠我的钱你不用考虑还不还的问题,如果还有需要用钱的地方,你尽管开口。草草,你非跟自己过不去,到底为啥呀?”

“为啥?你不知道为啥?我总要吃饭穿衣,总要给家里的父母亲人挣几个钱吧?难道我非要把自己卖给你?”草草皱着眉头说。

“不是不是,草草,你误会了,我绝不是这意思。”方鸿飞急惶惶为自己辩解,“我更不会难为你。如果确实需要上班挣钱,你就到我开的公司里干吧。我保证安排一份适合你的工作,保证你挣钱不比在这儿少。”

“不必啦,我已经欠您够多的了,不想再给您添麻烦。方哥,您放心,我哪怕当牛做马去挣,哪怕卖血卖肾,迟早也要把欠您的钱还清。”

方鸿飞摇摇头。他的心里很不是滋味:“草草,草草呀,你咋不理解我的心情呢?我难道怕你不给我还钱吗?我啥时候说过要你还钱?我来看看,是想让你离开这里,怕你吃亏。你不会不清楚高红芳的店是怎样挣钱的,你难道没看见来这里消费的都是啥人?社会复杂,人心险恶,草草,你呆在这地方我实在不放心呀。”

“方哥,谢谢您提醒。我会注意保护自己,红芳姐对我也挺关照,您就放心吧。”

“草草,你难道不能给我一点点机会,让我帮帮你?你明明可以有更好的选择,为啥非要在这种不安全的地方呆着?”

“方哥,您已经帮过我的大忙了。可您想过没有,您的帮助让我背上了沉重的负担,我也求求您不要再给我增加压力了好不好?安全不安全是我的事,用不着您事事操心,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对不起,方哥,您再不要管我的任何事,就是对我最大的关照,我希望您明白这一点。我求求你啦,方哥。”

方鸿飞从高红芳店里往出走的时候灰头土脸,十分沮丧。

“草草,你为啥要这样对待方哥?人家对你多好!我看这男人是真心的,世上像这样的男人不多。看你把人家弄得难受的,让我都觉得方哥可怜。”方鸿飞走后,高红芳抱怨草草说。

“他想要的东西我又不能给他,何必扯不清?”草草苦笑着说。

又有一个晚上,方鸿飞喝醉了酒,不知在哪里摔了跤,衣服粘着泥土,脸上有明显的擦伤,踉踉跄跄进了高红芳的店。他进门的时候,“小姐”们都在包厢里忙着,理发厅里只有草草和高红芳。方鸿飞眼睛红红的,径直来到草草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带着哭腔说:“草草,草草……”然后号啕大哭,涕泪交流,十分伤心。

草草被吓了一跳。高红芳赶紧过来搀扶方鸿飞:“方哥,你喝醉了吧?店里还有客人哩,你这个样子叫旁人看见笑话呢。你赶紧起来,起来……草草,你帮把手,叫方哥坐到沙发上去,我一人弄不动他。”

高红芳和草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方鸿飞在沙发上坐下来。方鸿飞用男儿之身跪倒在地,还像个娘们一样哭哭啼啼,弄得草草心里长了茅草。她给方鸿飞弄了一杯浓茶放到面前,然后躲到一旁去了。

“高、高老板,高红芳,红芳妹子,你、你看我像个坏人吗?我、我不是,我不是坏人!我,我只不过喜欢草草,我就是喜欢草草呀!呜呜呜……”方鸿飞酒没有醒,完全不能自控,仍然一边哭一边大喊大叫,“草草,草草!草草你来呀,我、就是想、想看看你。我不会,我不会伤害你呀……”

草草远远地站在一旁,悄然流泪。

好不容易把方鸿飞弄走,高红芳再次抱怨草草说:“我的好妹子,你看方哥那个可怜样儿!我看了都心疼。你咋一点儿不同情人家?草草,姐给你说实话,他对你那样,先把我感动了。要是再有个像他这么有钱的男人对我这么好,我就死心塌地跟他得啦。我的草草妹子,咋不珍惜这缘分呢。”

“这不是缘分。方哥越这样我越害怕他。”草草很冷峻地说。

高红芳想了想,然后点头说:“草草,也许你是对的。很多有钱的男人纯粹是让钱烧得找不着东南西北了。现在的男人呀,啧啧!”

方鸿飞倒是没把草草怎么样,但草草在美容美发店很快遇到了另外的麻烦。

经常到高红芳店里来的客人中有一个神秘人物。说这个人神秘,首先是他来店里的时间与众不同,总是选择顾客很少的白天,甚至是大家正吃饭的时候,甚或一大早就用电话把高红芳叫醒,让店门专为他一个人打开。其次是他每次来店里总能享受到最好的服务,还能少花钱甚至不花钱。不仅店里的姑娘随他挑,而且老板娘高红芳往往放下架子亲手给他做保健按摩,他每每在满意而去之前装模作样地给钱,但高红芳一定不收,偶尔他本人实在过意不去,在小包厢里给了“小姐”适量的小费,出来就会很夸张地对高红芳说:“钱我已经给啦!”好像给了老板娘多大的恩赐。高红芳见了这个人总是陪笑脸,但他走了以后,高红芳往往撇着嘴小声骂:“狗日的缺德,风流债也好意思欠,省下钱给他妈买纸钱烧去!出了门让车撞死去!”草草也曾问过高红芳:“这人是谁呀?牛皮哄哄的。”高红芳说:“妹子你甭问,咱惹不起呀。”后来草草从别的姑娘嘴里知道,这人是派出所的副所长,高红芳的店在他们辖区,高红芳之所以敢做违禁生意主要靠他给开绿灯,要是把他惹恼了,这店八成就开不成了。

就是这个被高红芳和店里姑娘喊作“刘哥”的副所长,一来二去忽然发现高红芳店里还隐藏着一个更漂亮的姑娘。有一次他走进店门,旁的姑娘看也不看,径直指着草草问高红芳:“她叫啥名儿?我今儿就要她了。”

高红芳吓破了胆,赶紧把“刘哥”拉到包厢里,给他解释半天,谎称草草是她的表亲妹,因为家里老人治病欠了钱才进城打工的,只给客人做干洗头和保健按摩,别的事情坚决不做。“刘哥”听高红芳说得恳切,也再没有勉强,但非要让草草给他做一回保健按摩。草草无奈陪他进了包厢,故意把门半开着,把能调光的壁灯弄得亮亮的,但这位“刘哥”在按摩的过程中仍然不老实,总想试探着伸出手来**。草草为了照顾高红芳的面子,也没有跟他翻脸,而是当他不老实的时候就停下手里的活儿,出去走一圈,再进来干脆把包厢门开到最大,这样,“刘哥”也不得不收敛些。

后来“刘哥”来到店里,不再点草草为他服务,但他看草草的眼神仍然色迷迷的。

不知怎的,草草总觉得姓刘的男人对她是一个威胁。

14、强行

过了不久,在高红芳的美容美发店,草草终于被姓刘的男人暗算了。

那段时间高红芳家里有事,她母亲身上某个部位长了瘤子需要做手术切除,父亲让她回去伺候。高红芳回家估计需要一个来月,把店铺委托给和她有点儿拐弯亲戚关系的桃桃姑娘照管。本来,高红芳觉得草草人品上更可靠,但又考虑到店里来的客人基本是特殊消费群体,桃桃招呼接待这些人更有经验,更能放得开,另外那个姓刘的派出所副所长也最喜欢桃桃,万一有啥事摆不平,桃桃还可以找他帮忙。临走的时候,高红芳背着人对草草说:“你给姐盯着店里的营业额,能另外记个帐最好。”她的意思怕桃桃在代管生意的过程中玩猫腻。草草觉得这样做不算正大光明,而且把她当作鹰犬监视别的姐妹,心里不大舒服,于是说:“我尽力而为吧。高姐,你应该叫桃桃公开记帐,店里其他姐妹都能起到监督作用,这样更好些。”高红芳一愣,然后说:“也对也对。”

老板娘高红芳暂时离开,让草草失去了可靠的保护伞,经常来店里“消费”、又对草草的美貌垂涎三尺的派出所刘副所长觉得有机可乘。他对草草有意无意的挑逗理所当然遭到拒绝或冷遇,反倒更激起他的占有欲。姓刘的男人觉得高红芳不在店里,恰恰是一个可供利用的机会。他才不管草草到底是不是高红芳的表妹,更不会顾忌一个农村来的女孩的自尊和矜持,刘副所长想要得到一个美容美发店里的打工妹、按摩女,那还不是小菜一碟?经过一番预谋和筹划,这个男人决定对草草动手。

姓刘的先用钱买通了帮高红芳看店的桃桃,让这姑娘做他的帮凶和内应。

“桃桃,你要听我的话,事成之后,刘哥一定会感谢你。你要是不听话,胆敢惹刘哥生气,桃桃,你应该知道我的脾气。哼!”在给了桃桃1000块钱之后,姓刘的男人说。他使用胡萝卜加大棒的政策,逼桃桃就范。

“刘哥,不是我不想帮您。我也知道刘哥一直对我挺好,心里很感激您。可是我要帮了您,那就是伤天害理呀。草草和我们几个不一样,她是良家女子,把名誉看得比天还大。这事情要是败露了,我以后怎么面对草草?况且,红芳姐也十分关照草草,她要是知道我害了草草,估计也饶不了我……”桃桃一方面喜欢钱,不敢得罪“刘哥”,另一方面也有道德良心方面的负罪感。她在姓刘的男人跟前极力推辞。

“桃桃,这事情刘哥已经设计好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哪怕草草真的不愿意,她也不会想到这事情跟你有关系,高红芳也不会知道真相。你根本不用怕,有什么事情我担着。只要高红芳想把生意做好,她哪里敢得罪我?有我关照,她又能把你怎么样?你想得太多了,桃桃。听刘哥的话,没错。”

桃桃终于被刘副所长拿下。

有一天晚上快12点了,店里基本上没有生意,刘副所长幽灵一般从门里闪了进来。他提出要请姑娘们出去吃夜宵,然后到“KTV量贩”唱歌。别的姑娘欢呼雀跃,草草提出她不想去,想早点儿回去休息。桃桃搂了草草的脖子,做出十分亲昵的样子说:“草草妹子呀,店里的姐妹都去,就你一个人不去,大家会不高兴,你给我一点儿面子好不好?再说,大不了出去吃几串烤肉,大家一块儿唱唱歌,也没啥不好,更没有危险性,你怕啥?刘哥这吝啬鬼好不容易答应放点儿血,咱们干嘛不宰他一顿?走吧走吧走吧……”

草草架不住桃桃粘糊,再仔细想想,估计也不会出什么事。虽说她也能看出姓刘的男人对她不怀好意,但自己小心设防,他在店里占不了便宜,到公共场所,这么多人在一起,他还能怎么样?只要小心谨慎,自己把握住自己,谅他姓刘的不敢、也不能使出啥坏招来。最终,草草和店里其他姐妹一起去了。

先在通宵营业的地摊上吃烤肉,这道程序没有什么问题。草草觉得烤大肉没有羊肉那样的膻味,放上辣椒咸盐孜然,味道确实不错,那种加上调料、抹上清油烤出来的“加工饼”也十分好吃。

吃完烤肉,大家来到一家“KTV量贩”,同在一个包房里唱卡拉OK。借助这里的音响设备,姑娘们放开喉咙狂吼,也是一种宣泄和放松,参与这种活动,草草同样有一种身心舒畅的感觉。唱卡拉OK的过程中,她甚至在心中暗自感谢刘副所长和桃桃,觉得跟大家一起出来玩玩也不是啥坏事情,唱唱歌,能暂时忘却一切烦恼。跟姐妹们在一起,草草还能切切实实感觉到店里其他几个“小姐”其实都有她们各自纯朴率真的一面,虽然迫于生活从事了不良职业,但也不失之为同处于社会底层、和自己同病相怜的姐妹,大家在一起疯玩,她觉得彼此在感情上更亲近了。

店里的姑娘们陪着姓刘的男人一直玩到凌晨两点多,正常的包厢费加上饮料和小吃,应该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桃桃开玩笑说:“今儿大家一起‘杀猪宰羊’,刘哥吃大亏了。”刘副所长狂笑着说:“哈哈哈哈哈哈……这里的老板敢跟我要钱?”

从KTV量贩出来以后,草草感觉头特别晕,天旋地转。她其实并没有喝多少酒,她不知道刘副所长通过桃桃在她喝的饮料里做了手脚。

“草草,你的酒量不错啊,这会儿感觉怎样?”刘副所长假装关切地问。

“啊呀,有些头晕。我要赶紧回去休息。”草草努力想让自己保持清醒,但她感觉脑袋、甚至肢体都有些不听使唤。

“走走走,咱们一起回店里吧。草草喝酒了,你一个人回去我们大家不放心哪。”桃桃过来搀扶了草草,大家一起下楼,来到街上,挡了出租车,又回到了高红芳店里。

草草被动地被姐妹们弄到店里,瘫坐在沙发上。她虽然心里想着要回自己的家,但是眼皮沉得抬不起来,手脚也瘫软无力。

“桃桃,你给草草弄一杯茶水醒醒酒。草草肯定喝多了。”刘副所长像猛兽盯视猎物一样看着瘫坐在沙发上的草草,吩咐桃桃。

桃桃狠狠瞪了“刘哥”一眼,她的眼神里有一丝慌张。

“桃桃,你快给草草弄茶水去。自己的姐妹喝醉了,还不快些给她醒醒酒?”刘副所长再次催促说。

桃桃又剜了刘副所长一眼,很不情愿地到里面去,弄来一杯茶水。其他几位姑娘大约都看出了端倪,纷纷叫喊着累了累了,急急忙忙卸装洗脸,收拾收拾睡觉去了。

草草喝了桃桃端来的茶水,过了不长时间,她觉得自己清醒了,但是全身燥热难耐,有一股莫名的欲望之火从丹田深处升腾而起。

“草草妹子,你像是醉了。我扶你到里面躺一会儿吧?”桃桃说。她的声音颤颤的,眼睛也不敢直视草草。

“不,我、我要回家去。我、我热得难受。”草草虽然还有意志,但感觉身子像着火了一样。

“走吧,先到我的**躺一会儿。好点儿了我打的送你回家。走吧,草草妹子,你先躺一会儿。”

草草很被动地被人弄到黑暗的包厢里去了。

“来,给你茶水,再喝一口,喝一口心里就不烧了,你肯定是喝醉酒了。”桃桃给草草的杯子里续了水,端给她喝。草草越来越觉得心里干渴,一股邪火从小肚子那里发生,不断上升,直冲脑门子。

“草草,你躺一会儿。我先出去一下,过一会儿再来看你”。桃桃说。

“不,我不让你走!”草草猛地坐起来,一把抓住桃桃。她感觉自己想要搂抱了桃桃,撕碎了桃桃。

“草草,草草妹子,你放开我。我再给你倒杯水去,过一会儿再来看你。”桃桃用了好大劲儿才掰开草草的手,狼狈不堪从小包厢里逃出去了。

桃桃出去以后,刘副所长进来了。他并没有急于对草草动手,而是站在一旁观察坐在按摩**的草草。这时候,草草看刘副所长,已经不是平常那种充满敌意、保持高度警惕的眼神了,而是充盈着一种邪恶的欲望。

“你是谁?”草草问。她有一种想扑上去拥抱和撕咬来人的欲望,不管来者是谁。

“我是你刘哥呀。”刘副所长故意嬉皮笑脸的,开始接近草草。

“你要干啥?”等刘副所长走到跟前,草草做出本能的反抗,她想用双手低档这个臭男人。

“我不干啥。我来看看你酒醒了没有。”刘副所长一边躲开草草的双手,一边紧挨着草草坐到**。

“你是谁?你要干啥?你是谁?……”

后来,草草抵御刘副所长的双手突然失去了力量,一下子被那男人紧紧地抱住了。

“嗯,你要干啥?你放开我,你放开我……”草草伸出一只手毫不客气地在刘副所长脸上抓了一把。

“啊哟!你敢抓我的脸?”

接下来,刘副所长很粗暴。残存的理智让草草选择抵抗,可是来自身体内部另外的一股力量似乎更强大,她不由得想搂抱眼前这个男人,她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渴望。于是,事情按照刘副所长罪恶的设计一步一步向前发展。

“哎哟!”在她的身体某个地方发出剧烈疼痛的一瞬间,草草发出一声惨叫,并且用牙齿紧紧咬住了那男人身上的一块肉。

美容美发店里的再没有别的任何动静。桃桃和其他人都像死了一样,虽然她们并没有睡觉。

15、痛楚

刘副所长满足了兽欲,没事人似的扬长而去。他走了以后,桃桃也没敢回到她睡觉的地方,而是悄悄躲到高红芳的房间去了。高红芳平时不让桃桃或者别的“小姐”随便进她的屋子,这次走的时候更是叮咛桃桃不许任何人在她**睡觉,但是桃桃不敢去见草草,除了躲在这儿,她再没地方可去。整整一个晚上,桃桃也没怎么睡着,心里七上八下的直打鼓。

昨夜,桃桃在KTV包房给草草的饮料里放了一点蒙汗药,回到店里又借给草草沏茶的机会下了**,都是按照刘副所长的指令行事。桃桃之所以这样做,不仅仅因为那男人给了她1000元作为报酬,更重要的是桃桃知道这位“刘哥”是恶棍,不敢得罪,否则,他要整治你,那还不得脱三层皮?但是,这件事做过之后,桃桃心里却无法安宁,思前想后,弄得自己心惊肉跳。草草妹子不仅人长得漂亮,平时为人也好,尽管姐妹们对她自视清高、坚持不下水做皮肉生意有一种说不出的嫉恨,但同时都觉得这姑娘冰清玉洁,凛然不可侵犯。桃桃有许多熟悉的姐妹,都是迫于生活来到这种不清不白的地方,然后遭人暗算或者被人强迫成了“小姐”,多数人在经过一阵儿痛苦之后就认命了,但她能感觉到草草和她们完全不一样,被糟害之后会作何反应实在难以预料!桃桃很懊恼,自己怎么鬼迷心窍,竟然作了“刘哥”残害草草的帮凶?尽管对这件事的后果究竟有多严重还缺乏清醒的认识,但桃桃已经有了一种本能的害怕。

提心吊胆一晚上,天快亮的时候,桃桃朦朦胧胧有些睡意,灯也没关就睡着了。忽然咔嚓一声巨响,把桃桃从朦胧中惊醒,她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房间门被一脚踹开,草草气汹汹闯了进来。桃桃一下子被惊得睡意全无,她看见草草披头散发,眼睛红肿,大概哭过了,脸上的表情除了愤怒,还有几分凛然。草草闯进来之后不理桃桃,而是径直进了高红芳的厨房,从切菜板上拿起菜刀。桃桃不知她要干什么,几乎被吓呆了。

“你,给我开卷闸门,我要出去。”草草对桃桃说。她犹如一头暴怒的母狮,说话咬牙切齿。

“草草,妹子,你要去、去干啥?”桃桃胆战心惊地问。

“我要干啥你管不着!我先杀了姓刘的,要是能活着回来,桃桃,你也得给我说清楚!”草草说着,把菜刀在桃桃身边的木床头狠狠一拍,发出爆裂般的声响,吓得桃桃全身哆嗦。

“草草,草草,好妹子,你甭去。你去了会吃亏的。”桃桃忽然反应过来了,她急忙从**跳下来,鞋也顾不上穿,拦腰抱住了草草。

“你走开,不要管我!你再阻拦我,我先跟你拼了!”草草歇斯底里大喊大叫。

“霞霞,莉莉,你俩赶紧起来!你们赶紧来呀,把草草挡住,草草要杀人去哩!”桃桃一个人拦不住草草,于是大声呼叫另外两个姐妹。

霞霞、莉莉衣衫不整跑到跟前,几个“小姐”七手八脚把草草缠住抱住,霞霞、莉莉还想问个究竟:“草草,你咋啦?”“桃桃,是不是昨晚刘哥欺负草草了?”

“狗日的刘哥不是人!”桃桃一屁股坐在地上号啕大哭。

几个姑娘夺了草草手里的菜刀,拉扯着让她坐下,有的给她弄来洗脸水,有的给她端茶倒水。看着草草坐在沙发上眼睛红肿,眼神直瞪瞪的,一副被人欺负之后痛不欲生的样子,几个姑娘都心生同情,除了桃桃同情加内疚早就伤心落泪以外,霞霞和莉莉也被勾起进城打工以来曾受人欺负、不幸沦为不良职业者的往事。正所谓同病相怜,几个姑娘竟然一起抱头痛哭,个个伤心欲绝。

正在店里乱成一团的时刻,前面的卷闸门被人从外面用钥匙打开了。原来是老板娘高红芳坐夜班长途汽车从老家赶回来了。

高红芳一进门,看见她手下的姑娘们抱成团放声痛哭,尤其是以往矜持文静的草草眼睛红肿披头散发,她马上意识到出事了。

“咋啦,咋啦?出啥事了?草草,好妹子,你怎么啦?”高红芳急切地问。

草草直瞪瞪看着高红芳,一言不发。她的眼神更让高红芳感到害怕。

“草草呀,你咋不说话呀?你有啥事告诉姐。你说话呀,草草。你这个样子姐着急得很,你快说呀。”

草草仍然不说话,但是她方才紧绷的神经略微放松,眼泪流了出来,唰唰的。

“这到底是怎么啦?桃桃霞霞莉莉,你们都哑巴啦?有啥事说呀,光知道哭!”高红芳扔下行李,把草草揽到怀里,紧紧抱住,冲着其他几个姑娘喊叫。

“刘哥是个畜生。昨天晚上,他欺负草草了。”霞霞抽泣着说。

“草草要跟那个畜生拼命去呢,拿着刀。”莉莉补充说。

“高姐,这事情怪我!”桃桃竟然扑通一下跪在高红芳面前,捂住脸号啕大哭。

“哎呀呀,都甭哭了!桃桃,你说,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你详细给我说说。”

“昨天晚上,过了十二点,刘哥来请我们几个出去吃烤肉,唱卡拉OK。那时候没生意了,我们就跟他去了。在KTV包房唱歌的时候,他叫我给草草的饮料里放了一点白面面药,后来草草犯迷糊,回不了家,跟着大家一起回到店里来了。刘哥没有走,他叫我给草草的茶里放了另一种药。……我们几个都累了,想睡觉,草草在我的**歇着呢,他,刘哥他、他就、就就就……”桃桃一直跪着没敢起来,说话结结巴巴的,她在给老板娘汇报的过程中隐瞒了姓刘的曾给了她1000元的情节。

“桃桃,你干下的好事!”高红芳听桃桃叙述事情的经过,气得浑身发抖。她站起身来“啪啪”扇了桃桃两记耳光,然后又紧紧搂抱了草草,“妹子,好妹子,这事儿都怪姐不在店里。高姐对不起你呀!草草,你就把姐打一顿吧。你放心,姐给你出气,你看我把桃桃这个混帐东西不打死才怪呢!”

“高姐,我要告他。”草草抹去脸上的泪水,一字一顿地说。

“你说啥?草草你说啥?”高红芳好象没听清楚,追问草草。

“我要报警,告姓刘的强奸,我要叫他进监狱。”草草明白无误说出她的主张。

高红芳内心很震撼:“草草,好妹子,你先坐下。姐知道你心里难受,我跟你一样难受,我也恨不得拿刀把姓刘的给砍了。不过,事情并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告不告的咱要商量着来。草草,好妹子,你先消消气,听姐慢慢给你说。草草,你难道不愿意听姐的话?妹子,你叫姐洗把脸,喝口水,我刚刚坐了一晚上汽车,累坏了。等一会儿咱再商量到底该咋办,姐会给你想出好办法来的。你说好不好,草草?”高红芳用尽全力劝说草草,其实,她感觉一股寒气正从脚底板升上来。

草草仍然直挺挺坐着,胸膛剧烈起伏,眼睛里没有神采,眼泪悄然流淌。

高红芳更衣洗脸,稍事休整,又赶紧过来陪草草:“好妹子,你消消气,想开些。草草,你听姐分析分析这其中的利害。狗日的刘副所长欺负了你,咱就应该告他。他真是个连畜生都不如的东西,衣冠禽兽,这种人应该坐监狱,把狗日的枪毙了才解恨呢!……不过,草草呀,那狗日的有后台呢,要不然凭他的德行,连一个普通警察都当不好,能当副所长?你要把他告倒,实在不容易啊!……咱姐妹们都是外来的,在N市没有啥靠山。你去告刘副所长,告赢了当然好,要是告不赢呢?要是他还在这一片管事呢?那样的话,不光妹子你要倒霉,姐我的生意恐怕也做不成了。再说,这事情中间还夹着个桃桃。桃桃千错万错,怎么说也是咱的姐妹,帮着姓刘的害你,她也是被逼的。草草呀,你也亲眼看见了,桃桃已经后悔得不行了。我打她骂她,她敢说一个不字?你要是往公安上一告,姓刘的是主犯,桃桃也成同案犯了,如果姓刘的进监狱,桃桃恐怕也要跟着进去。草草呀,你把姓刘的畜生不管怎么样,姐都不反对,可桃桃是我同一个村的,我给她爸她妈做过保证,说她跟上我到城里来一定能挣钱,家里人才答应叫闺女跟我出来。要是我眼睁睁看着桃桃进了监狱,再回村子去咋见她的爹妈呢?桃桃是错了,可她也是被坏人蒙蔽。草草妹子,你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姐的脸面上,你要饶过桃桃呢!……桃桃,你是猪脑子呀,还不赶紧过来给草草妹子跪下磕头?你鬼迷心窍了,头叫门夹扁了,要么就是吃狗屎了,姓刘的叫你弄啥你就弄啥?犯法的事情、害自家姐妹的事情你都敢做?我给你说桃桃,草草妹子要是不饶你,你就乖乖坐监狱去吧!我也管不了了!呜呜呜……”高红芳说着说着竟然声泪俱下。

“草草,草草,好妹子,我错了!”桃桃果真走过来跪倒在草草面前,她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草草,好妹子,我害怕那个狗日的,惹不起他呀。我错了,我这错犯得太大了。就是高姐说的,我鬼迷心窍,我头叫门夹扁了,我吃狗屎了!草草你要是饶了我,桃桃一辈子都记你的好,愿意当牛做马报答你。好妹子,草草妹子,我给你磕头了。你饶了我、饶了我吧。”桃桃在地上连续磕了无数个响头。

“我能原谅你,但是我无论如何不会原谅那个畜生!”草草恨恨地说。

16、惩恶

草草终于冷静些了,高红芳继续劝她:“好妹子,咱农村来的女娃娃进了城,有多少人受人欺侮?咱就是这命!你看桃桃、霞霞、莉莉她们当‘小姐’,哪个是自愿的?哪个天生就不要脸?哪个没有被男人欺负过、残害过?有啥办法呢?比你吃亏更大的女子多得是,我还没见过哪个靠告状打官司为自己出气申冤呢。这里头有一定的原因,主要因为打官司告状不容易。要花一大笔钱不说,关键是有几个能告赢?咱这样的人去告状,往往连门户都寻不着。即使告对了,立案了,可是往往架不住人情比王法大,闹到最后不见得能有结果。再说,还有一点相当重要,女娃娃肯定要顾及名声,就拿眼前这件事来说,你即使把姓刘的告倒了,结果必然弄得人人都知道你被他糟蹋了,这样的话,你以后咋活人呢?走到人面前还能抬起头不?草草呀,你难道也不顾面子,能豁出去当‘小姐’不成?……好妹子,姐说这些都是实话,都是为你好。你就好好想想吧。”

“高姐,你不要再劝我,该怎么办,我已经想好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哩,我恨不得杀了那个畜生。农村来的女娃咋啦,难道就这样任人欺负?我也知道,人活脸树活皮,名声对一个女孩子来说很重要,但要是有人不叫草草好好活着,我也会跟他拼命,人不就是活个尊严嘛。命都不顾了,还管它名声不名声?细嫩的草草压到石头底下,该顶的还要顶出来,该长的还要长高。咱越是怕受欺负,越是忍气吞声,人家越要欺负咱。像姓刘的这种坏人,他哪里把咱们姐妹当人看了?他比旧社会的黄世仁南霸天还要霸道。我偏偏就要和这种牲畜、恶魔争个高低,我豁出去啥都不要,啥都不顾,大不了豁出一条命,非告倒他不可。我就不信天底下没有讲理的地方!”

“高姐,我也觉得草草说得对,应该告他狗日的!姓刘的不知道把多少个女娃娃害了。我对他也记着仇呢,我恨不得叫这狗日的死。”霞霞也被草草的一席话勾起了不堪的往事,姓刘的也曾是她陷入泥坑的始作俑者。

“不过,刘哥经常来照顾咱店里的生意呢。”莉莉小姐有她的顾虑。

“也没咋照顾,经常赖着不给钱。”霞霞反驳莉莉。

“人家保护咱们呢。高姐遇到啥难事,还不是要靠他给摆平?有时候公安上突击‘扫黄’,也是人家提前给高姐通气,咱才没有被抓被罚款。高姐您说呢?”莉莉念及刘副所长的种种好处。

高红芳点点头,表示认可莉莉的观点,然后,她又对草草说:“好妹子,说实话,我心里也恨姓刘的。可咱们惹不起呀,只好哄着,巴结着,图的就是店里生意能够做下去,让咱姐妹有口饭吃,多少给老家的亲人挣几个钱。不过,姐也想通了,姓刘的害你实在不应该。妹子你要是咽不下去这口气,坚持告他强奸,我也不挡你,你自己看着办吧。不过,草草,我就是害怕桃桃……”

“不怕,高姐。我不怕,我也豁出去了!”一直在旁边默默垂泪的桃桃霍地站到草草和高红芳面前,声泪俱下说,“草草妹子说得对,咱农村来的人也是人,咱不能随便叫人欺负。再说,姓刘的强奸草草,是暴力犯罪,只要草草一报案,公安局就会管这事,用不着咱自己找律师打官司,也不用花钱。草草你去告,我把这个畜生恨得牙痒痒,巴不得叫他进去呢。我愿意给你当证人,他跑不了!呜呜呜呜呜呜……”

“桃桃!”草草从心底里原谅了桃桃。他一把抱住桃桃,两个人一起放声大哭。

高红芳摇头叹息:“草草,好妹子,你还是再慎重想一想。这事情要是给公安局报案,桃桃肯定受牵连,弄不好也要进去呢。咱这店恐怕以后也难安安宁宁做生意了。”

“高姐,你甭为我担心。”桃桃哭着说,“我是被迫的,最多算个帮凶,判也判不了几年。我不就是个卖×的小姐嘛,进去就进去,进去了还有人管饭呢。三年两年的,出来了我还是我。要不然,让姓刘的白白把草草害了,这仇不报,我心里也不得安宁呀。”

“对对对,告他。我看他还能嚣张几天!”霞霞附和说。

莉莉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知该说啥好。

“那,你俩想好,商量好,想告就告去吧。”高红芳最后表态说。

桃桃自愿陪着草草,他俩先到刘副所长所在的派出所报案。接待她们的是一个年轻民警,他弄明白了是美容美发店姑娘要告他们的副所长,态度立刻变得粗暴:“你俩是干啥的?先说清楚你们是不是‘小姐’?是不是有卖**的嫌疑?听你们说的跟真的一样,这岂不是雀屙鸡屎出奇事了!哪个男人要强奸妇女,还到你们那地方去强奸?你们这些人用得着强奸吗,巴不得有男人来搞呢。再要胡说,我先把你俩铐起来再说,让你们告!还敢告派出所领导?没王法了?胆子不小呀你俩……”

看这年轻民警不问青红皂白滥施**威的样子,草草拉了桃桃就走。回去以后,她花费大半天功夫,写了一份报案材料,直接送到N市公安局去了。

因为是派出所副所长执法犯法,所以,草草的控告得到N市公安局领导高度重视,他们立即组织力量展开案件调查。桃桃姑娘奋不顾身坚决站出来作证,她把残留的蒙汗药、**的包装都提供给警方。刘副所长作恶时留下的精斑以及草草在他身上咬下的牙印也都成为有力的证据,姓刘的很快被刑事拘留。正赶上公安系统整顿警风警纪,刘副所长自然成为坏典型,理所当然地被从重从快判决。这个把美容美发店的打工妹根本不当人看、为所欲为横行霸道的家伙,遇到草草姑娘终于应声栽倒。刘副所长罪有应得,被判有期徒刑六年,关进了监狱。

桃桃充当刘某人强奸案的帮凶是被胁迫利诱,加上她主动投案,揭发主犯,所以被从轻发落,判处有期徒刑一年,缓刑一年。桃桃收到判决书之后,决定不再继续留在N市,立即回老家去。临走时,她当着高红芳和店里其他姐妹的面,再一次跪倒在地,向草草赔罪:“草草妹子,我对不起你。帮着那个畜生残害你,是我这辈子做的最大的错事。我这几年把自己不当人,总算挣够了供妹妹上大学的钱,我再也不想干了。我这次回到老家,寻个老实农民嫁了,下苦种庄稼了此一生。我欠你的没有办法偿还,等下一辈子如果有缘,我再当牛做马报答。”说罢桃桃把头在水泥地上磕得梆梆响。

草草泪流满面把桃桃扶起来,说:“你帮我把那个畜生送进监狱,把仇报了,我再也不记恨你了。”

桃桃又给高红芳跪下:“高姐,桃桃从家里出来好几年,在N市打工,也没少吃亏。自从到了您店里,姐姐对我就像亲妹子一样,姐的恩情我要记一辈子。您回老家的时候让桃桃看店,我自己犯下大错,既害了草草妹子,也影响了您的生意,桃桃对不起您。姐,您原谅我。呜呜呜……”桃桃一边给高红芳磕头一边大哭。

高红芳上前把桃桃拉起来,紧紧拥抱了她,自己也泪流满面:“我不怪你,桃桃。回去以后好好陪伴父母,找个好人结婚,好好过日子。万一你还想回到城市,就再来找高姐,咱姐妹一场,是缘分呀。你走了以后,我会好好照顾草草妹子。姓刘的畜生害了草草妹子,也怨我引狼入室……”

桃桃很快就从N市消失了。

刘副所长被抓被判刑,给高红芳美容美发店的生意确实带来了负面影响。出了这件在N市家喻户晓的案子,她的店在本街道派出所的辖区内理所当然地引人注目,警察和工商税务部门经常来查,再加上姓刘的还有几个哥们弟兄,经常有事没事来找点儿小麻烦。高红芳再也不敢做皮肉生意,就连正常的美容美发、足浴按摩也做不下去,门可罗雀,挣的钱不够交房租。眼看着高姐的店开成这样,弄得草草反倒不好意思,觉得是她把高姐的生意搅黄了。

“高姐,咋办呢?”草草忧心忡忡地问。她弟弟再开学也该上高中了,考上了重点中学,下个学期就要去县城住校,花销也很大。等弟弟上了高中,草草还要给他攒将来上大学的钱。父亲做了心脏手术,不仅经济上欠帐,身体也逐渐走下坡,今后偿还欠债,供弟弟上学,显然都要依靠草草。家里这些事想起来真让人犯愁,高姐店里生意不行,自己再到哪里去挣钱呢?草草愁眉苦脸。

“这店该关张了。赔钱生意再不能继续做了,我必须想别的办法。唉……”高红芳愁肠百结,长吁短叹的,弄得草草心里更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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